子計畫7
教理、醫理、與命理
──佛道兩教在其間糾纏及其含意
張哲嘉
一、
研究目標與重點
生老病死是人生根本的大問題，自有生民以來人類就想盡種種辦法尋求解決。有人選擇以宗教來面對；有人用醫藥來抗拒；另外還有許多人則從算命之中得到慰藉。這三條途徑道雖不同，卻並非完全各行其是、互不相謀。儘管三者所處理的問題部份和方法頗有差距，其間理念有諸多矛盾、衝突，但同時也的確存在著若干互相重疊、融合的事實。本計畫即企圖剖析這三方交會的部份，並藉由爬疏其間彼此的影響對照，映射出只從單一角度研究時難以充分窺知的面向，從而加深對於每一個別課題的了解。
切入點是三者的疾病觀。醫理含病理，自不待言；佛、道各有一套對疾病的獨特解釋，也是眾所周知；而命學的理論內容則必備專論疾病的要項，西洋占星學就有「醫療占星學（medical astrology）」的傳統，傳至東土以後也以適合此方的方式反映。這三套各有淵源的疾病解釋體系，由於出發點的不同，理念與內容當然不免多有齟齬。然而佛、道正統教理雖然公開嚴詞拒斥鼓吹宿命的星命學，一方面又分別吸納《宿曜經》和《果老星宗》等推命典籍躋身經藏之林。另外佛教的「四大」不能為「五行」削足適屢、道教尊脾胃「黃庭」的思想也和醫界風行一時的「風勞冷溼」各自表述難獲共識的紛紜期間，也有龍象真人各自脫穎而出，在醫學史佔得一席之地。而不管是西洋還是東方，醫學與術數早從上古就暗通款曲，在實證上不可能百試百驗的情況下，許多醫、命結合的理論仍被奉為經說世代流傳。極端的統一派如孫思邈甚至認為三者在某種程度可以完全融合，他宣稱要成為「大醫」，不但得要妙解陰陽祿命，同時也必須具備佛、道兩教的修養，才可能「於醫道無所滯礙」。
矛盾和合作都確有其事，但宗教史、醫學史、以及術數史的學者卻都又未曾正視和處理，這正是最弔詭且最有趣的地方。本計畫即欲針對此點進行剖析，實地探索這三方相互交涉的時候，各自堅持原貌及順應鬆動的地方；同時也將去試圖了解轉化的普遍程度與過程。其結果無疑將改變我們原先只從任一角度審視其他兩方的認識。
中國傳統社會中教理、命理、與醫理之間錯綜雜沓關係的原型已如前述，理論上固然可以選擇其中任一角度作起點檢視與其他兩者的關係，惟本計畫將以教理這一方面出發，並將佛、道兩教並列與比較作為研究的主軸，理由有二：
（一）命理的歷史研究尚在起步階段，並無系統性夠強的展現方式足能鋪排出我們的課題；醫學史的累積成果雖較為豐碩，但與宗教、術數的資料散見各處，均遠不如宗教經典中醫學、占星資料集中，而且具有明顯附麗於該宗教的色彩，便於分析討論。而多年來學者對於佛、道教醫學、以及密教占星學既有的成果，也使得從宗教為基礎的研究易於為功；（二）佛教許多內容來自域外，道教則發自中土，在醫理、術數等內容上本即存有極大差異，若以任何其他角度切入遇到兩者時，或能相提，實難並論。不如從一開始就承認他們的分別，各立門戶，然後再進行比較，反而能夠清出占星學經印度僧侶東傳之後轉變的眉目。
在這樣的架構下，以下列出各年的研究步驟與細部方法：
第一年（2002, 1- 2002, 12）
第一年的主題是占星術的輸入者──佛教的情形。可以問的問題固然是千頭萬緒，但其中心為：在六朝到宋這段時期的正統經典之中，教理、醫理、與命理三造之間是否能維持著表面的一致？經典是否遮蓋或試圖調和其間的潛在矛盾？僧侶實踐的情況如何？相同或不同的聲音，若考慮時間及空間的分布，有沒有什麼變化？為了儘量接近佛教占星傳統的原貌，赴日參訪《宿曜經》嫡系傳承者「宿曜道」的情形是必要的。
第二年 （2003, 1 – 2003, 12）
第二年的主題是道教的情形，比照去年的問題進行探討。
第三年 （2004, 1 – 2004, 12）
第三年預備進行比較。中心問題是從佛教傳入的醫、命理內涵中、在道教收納的傳統中，留下最多影響及完全消失無蹤的各是什麼？此外，由於在這個時候林富士先生有關道教醫學的研究將能成形，我們將有足夠的條件考查從醫學的角度來看，從六朝到宋這段時間的進展，跟這兩個宗教的呼應情形。在限定於與占星相關的主題的前提下，這樣的研究工作將能集中焦點並於一年之內完成。屆時不但能夠突破模糊的「有影響」的印象，得以較為清楚地澄清所謂佛、道教對醫理、命理影響的內容與進程。更重要的是，如此的影響過程再一次具體示現了本身具有悠久傳統的兩套學問──西洋占星學和佛教醫學東傳之後，跟當地文化對話之後被吸收或銷融的過程。日後若能和國外有關這兩套學問的研究接軌，將對拼出世界各文明科學及醫學交流的整體圖像，有正面積極的意義。
將每年根據計畫，按部就班完成論文一篇。